人是一个需要“一片顶”的物种？-曦力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冬装还在床头挂着，就在找夏装了。文字真好，可以写成“夏装”，其实天一热，心里想的就是一个背心一条短裤。

出门总归还是会拣两件像样一点的衣服。

酒店外面有一条长长的桥，桥下是静静的河。河面好宽啊，河水好平啊，绿绿地躺着；桥好长啊，看了看介绍，一公里多。本想打车，见这美景，就忍不住徒步而上了。是啊，坐车一划而过，不知划过了多少地方，有什么不一样呢？

桥设计了人行道，我走了上去。

午后的阳光趴在大地上。对于刚从冬天走出来的本宅，阳光就是诱惑；面对诱惑，一个简单的方式就是拥抱它。

走到桥面三分之一的地方，就感受到太阳的存在了。阳光像榔头一样敲在头顶上，那种赤裸裸的晒，很久没遇见了；那是一种大片无遮拦的水泥路面和午后的骄阳相互映照才能生成的烤肉空间。被烤的感觉不是热，是疼，烧灼了的痛。

才发现，桥上竟一个行人也没有；估计当地的居民都知道，这桥不是用来“走”的，至少在中午。

看看前面，哦，还有好长；看看后面，哦，已走出了好远。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叫进退维谷。

汽车在身边一划而过，任尾气伴阳光与无望同在。

思绪就飘到了前几天网上报道的甘肃越野赛场地。那些选手在跑道上也是这样的感觉吧？四下无人，前无村，后无店，天气可能很热，可能很冷……

为何这样的人行道不建一个顶棚呢？这只需少许投资；一道木头或者铁架子，上面放点藤曼植物。那些植物会自己沿着架子生长开去，变作绿色，变作阴凉。那样的话，这人行道，就能为行人而道路了。

如果那条越野赛的跑道上，尤其是路况不好的那一段，有顶棚的话，那场悲剧是否就能给避免了？

又想到了“家”这个字。这个字很有意思，有顶，但没有墙。这是不是在说，人是一个需要“一片顶”的物种？

一面想着，一面用手遮住头顶，觉得头顶快成聚焦镜了。我盯着桥的那一端，加快了步伐。

憋到桥头，松了口气。桥头有大树，一片阴凉，一个可以喘气的地方。我定了定神，头顶的微疼一会儿就缓解了。再回头望去，一阵晕眩；阳光就是诱惑，面对诱惑，一个简单的方式是绕道而行。

我到桥那边是去探访一个新兴社区的老人，看看他们的生活。和这个社区的居民联系好一阵了，还没来过。

小区很大，乍一看建筑非常可观，高高的楼宇间，亭台阁榭、水畔荷塘、参天大树、草坪花卉、棋牌区、健身区、指示牌、路灯、音乐塔、宠物用品箱，一样不缺。这些让我印象深刻；在这个造物时代，这些物，似奇迹。

老人们零零星星散落在公共区域的各个角落。有的在树荫下自个儿坐着，望着池子；有的聚了一堆，聊天或者打牌；有的四处闲逛。

办完事从小区出来的时候，我推着一位坐在轮椅车上的老人。老人几年前把腿摔了，好了后就不灵当了，走不了路，平日里只能坐在轮椅车上。我需要把老人推过桥。

还好有来时的经验，否则我会就这样把她推上去，然后看她脑门儿冒金星。

我招手叫车。几辆车过去了，没停。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停在了对面。中年男司机探出头来，你们去哪儿？我要收车了。我扯着嗓子回道，就去桥那边，近呢！师傅说，等着。

他在前面掉了个头，就回来了；我连声道谢。

需要把老太太和她的轮椅车都弄到车上去。我这才意识到，这个动作于我有点难。

老太太坐在轮椅上的这些年，据说长胖了，敦敦实实的，肚腩也腆了出来。她自己不能站起来，需要有人把她抱起来，然后塞进车里。

看看我这细胳膊细腿，我尴尬了。

出租司机跳了下来，说，我来帮一把？再一琢磨，这不是帮一把的事儿；这个动作最好一个人完成，他需要把老太太给弄进去。

司机大哥也不知该怎么操作，比划了几个动作后，他面对着老太太站定了；他只能用类似拥抱的姿势才能把老太太给弄起来。老太太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两人就抱到了一块儿。一、二、三、起！……他把老太太给塞进了车里。

侧身出来时，差点没闪了自己肥硕硕的腰；一时间，乐并狼狈着。

艳阳高照，出汗了；大家松了口气。

师傅又捣腾了一会儿轮椅车，折叠起来，也塞进了车里。

下车时，我付给师傅三倍的车费。多出来的部分，付给那份平凡的美--他原本没必要停下来的。

话题：